“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九尾狐没了尾巴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
“没了尾巴?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琳琅还欲再问,陆吾与付朝生已踏进院中。
抚摸着琳琅皮毛的手一顿,蒹葭倏然紧张了起来。
“师叔,师兄,你们回来了?长老怎么说?”
陆吾脸色如常,“禁地之事已了,但我从寻光长老那得知,在我们进入禁地的这几日无数人间妖魔已涌入了长安,长安虽有天璇长老在,但为了夜长梦多,明日一早我们启程前往长安,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朝生,这颗丹药你服下,对你的伤势有帮助。”
付朝生收下丹药:“多谢师叔。”
他看向被禁锢在一侧的琳琅,躬身将其抱起离开此处。
“师叔,”霓裳见他离开也不敢在陆吾面前造次,指着付朝生离开的方向,“那我……”
“去吧。”
“是,师叔!”
一时之间,院内只剩蒹葭与陆吾二人,至于那只一切的“始作俑者”黑猫早已跑得没影,徒留蒹葭一人在这收拾烂摊子。
说是烂摊子其实也不尽然,毕竟从幽州城到千山宗,她蒹葭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不仅如此,好几次出手相助救人于水火,哪怕看在这份上,陆吾也不该问罪才是,更何况她对陆吾可是有救命之恩,不图回报总不能恩将仇报。
想通了这一点蒹葭底气硬了许多,挺直了脊背看着陆吾,轻咳两声给自己壮壮胆,“扶阳仙君她没事吧?”
“扶阳仙君闭关修养之中,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我就放心多了,多谢你入禁地救我和团子,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当初在幽州城我也救你一命,就相抵,从此咱们就两不相欠,你看这样……可好?”
陆吾疏朗眉眼之下一如既往地温润清隽,一言未发朝蒹葭走近,蒹葭下意识后退几步,又觉得自己胆怯太过明显,硬生生立住脚跟一瞬不瞬望着他。
哪知陆吾仅仅只是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房中,桌前把脉片刻后将一枚丹药递给蒹葭,“我虽然不知凤凰明火为何能被你驾驭,但只要你没事便好,这枚丹药有静心去燥之效,你服下,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赶路去长安。”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蒹葭握着手心那枚丹药半晌也没回过神来,准备了满腹的话被迫憋在肚子里的感受并不好受。
“你惨咯。”团子趴在窗台晃着尾巴,“你竟然能驾驭凤凰明火,他们修仙之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就连蒹葭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能驾驭凤凰明火,若这些修仙之人能帮她弄明白,那再好不过,省的自己日日悬心被凤凰明火反噬。
想到这,蒹葭仰头将丹药咽下。
——
翌日一早,陆吾等人告别了千山宗长老,于山门前准备御剑前往长安。
蒹葭的本命法器不是剑,从未御剑飞行的她站在陆吾身后双手紧紧攥着陆吾衣襟不敢放,感受到蒹葭的紧张,陆吾将她仅攥着衣襟一角的手放在自己腰间,低声道:“抱紧我。”
蒹葭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紧紧搂在陆吾腰间。
剑芒如流星划过天际,瞬息间几人便已抵达长安城门外。
长安城外进出城门的百姓川流不息,华贵马车轧出来的辙痕深深浅浅一条又一条,蒹葭站在巍峨高大的城门前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修仙者的气息,这足以震慑想乘机浑水摸鱼潜入长安城的妖魔。
刚至城门口,门口便有两名穿着白衫背负长剑的修仙弟子上前朝陆吾与付朝生拱手行礼,是之前在锦官城见过的惊寒与惊蛰。
“见过师叔,见过付师兄。”
“师尊已等您多时了,说是让您马上去见他。”
陆吾多问了一句:“长安可有事发生?”
惊蛰看了眼陆吾身侧的蒹葭与付朝生怀中的小狐狸,低眉摇头:“并无。”
陆吾想了想,对一侧的蒹葭说道:“我与朝生有事去办,你先和霓裳在城中四处逛逛,但记住,不要乱跑。”
“知道了。”
付朝生将怀中的琳琅递给霓裳,嘱咐了几句后便跟着惊蛰二人走了。
看着几人负剑远行的背影,霓裳怀里的琳琅仿佛抓住了机会一跃从她怀里跳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插,倏然间被人拎着后颈皮拎在半空。
“哪来的小狐狸到处乱窜,老二,今晚加菜!”
铁匠铺里钻出一壮汉,手中提着砍刀重重砍在砧板上,高声应道:“好叻!”
砧板木屑横飞,琳琅吓得汗毛倒竖。
“老板,这小狐狸是我的,劳烦你将这小狐狸还给我。”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敢在老子手里……原、原来是仙君,这小狐狸是仙君的?是误会,误会,仙君您请。”
霓裳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琳琅,低声告诫道:“看见了吧,这儿可是长安,你若是乱跑被坏人抓走我可救不了你。”
琳琅呜咽一声,老实趴在霓裳怀里不敢乱跑了。
长安城不愧是京师重地,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望去尽是穿着华服的世家名门弟子,酒楼之上推杯换盏,河畔边上吟诗作对尽显风流,若非那无数隐藏在暗处的仙门弟子的气息,蒹葭还真以为长安平安无事。
“霓裳,我们现在去哪?”
“陛下宽待修仙弟子,我们苍穹剑宗有特赐的住所,跟我来。”
人影晃动间蒹葭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们,与霓裳对视一眼,霓裳明白了她眼底的含义,两人若无其事走走逛逛,于一胡同前隐去身形。
果不其然,在两人消失在胡同口时,一个人影加快了脚步,环顾四周不见人影,正疑惑之际一把长剑横在了颈间。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
男子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别别别动手,仙君,是我啊,谢予迟。”
“谢予迟?是你?”
霓裳与蒹葭这才想起他是幽州城谢家那位被妖魔占据过身体的谢予迟。
霓裳收剑:“你怎么会在这?”
谢予迟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笑道:“我前几日刚到长安投靠我二叔,没想到今日能在大街上遇到仙君,可算是巧,仙君若是不嫌弃,我在前面溪洲宴请二位吃个饭?正好有事想请教仙君。”
“请教说不上,你有什么事直说。”
谢予迟看了四周,低声道:“幽州城之时那妖魔临死前曾让我将书房的一本书送到长安来,我不知那是何物,又不敢轻易交出去,所以想请仙君看看。”
霓裳看了蒹葭一眼,幽州城一战时蒹葭在场,自然知道那妖魔的厉害,临死前托付的书只怕不是凡品。
“好。”
第87章
溪洲宴在长安城可谓是数一数二的酒楼,烫金的招牌据说还是陛下亲题,还未到正午时间,来酒楼吃饭的达官显贵便已将酒楼挤得满满当当。
在谢予迟的带领下,蒹葭二人上了三楼的包间,关上门,神神秘秘从袖中掏出几张宣纸摆在桌前。
“这是我从那书上抄下来的几页,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关于治国的策论与见解,我给二叔看过,二叔说这策论虽有些独到见解,但也并非惊世之才,我觉得这文章恐怕另有乾坤,仙君看看?”
霓裳接过从头到尾瞧了一眼,但她将这几张宣纸上的内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未曾看出什么端倪。
“从这纸上的内容来看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
“连仙君也看不出来?”
在谢予迟的质疑声中霓裳也有些自我怀疑,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若不着急,就将这几张宣纸交给我,晚上我见了师叔让他再看看。”
谢予迟大喜,“那再好不过,多谢仙君。”
“应该的。”
很快小二前来上菜,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摆满了一桌。
“这些都是这溪洲宴有名的菜肴,仙君可小尝一下。”
霓裳提起筷子准备动手,却瞧见身侧的蒹葭自进来溪洲宴后便一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她好奇问了句:“看什么呢?”
蒹葭并未在看什么,只是看着百年沧桑却依然未变的街道微微出神。
“初到长安,从未见过像长安街头这般繁荣安宁的街道。”
“安宁?”谢予迟摇头,脸上多了一丝凝重,探头凑近二人压低了嗓音:“你们初到长安不知道如今长安局势,陛下病重,王气衰弱,虽有护城大阵和苍穹剑宗弟子驻守在长安城,但依然有不少妖魔潜进了长安,别看白日这么安宁,一到晚上长安城可是戒严的,若无必要,不许百姓外出。”
“妖魔潜进了长安?”
“不在少数。”
蒹葭与霓裳脸上都浮现一抹凝重。
古往今来自护城大阵守护城池,城中便鲜少出现妖魔,更别提长安乃是国之国都,从未发生过妖魔害人之事,现如今竟到了戒严的地步。
“可我听说陛下病情有所好转,妖魔怎么敢……”
“那都是好些日子以前的事了,陛下病情反复,实际上……”谢予迟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太子之位迟迟未曾定下来,三皇子与七皇子明争暗斗,这长安城也只是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内忧外患,皇权更迭之际是王气最弱之时,到时长安城恐有大祸,而且我听说,自从三皇子七天前出城遇险,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我隐约听仙君说三皇子周围有魔气。”
“魔气?你是说三皇子……”
谢予迟点了点头,“但三皇子毕竟是陛下嫡长子,皇亲贵胄,身份尊贵,更何况镇守长安城的禁军统领是他一手提拔,若无证据,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凭空捉拿皇子。”
“你说得在理。”
蒹葭听着霓裳与谢予迟的谈话,眼睛却望着窗外,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停在溪洲宴大门前,一名带刀侍卫掀开车帘,马车上躬身走下一锦衣华服的男子。
溪洲宴老板连忙上前笑着说话,男子却不理会他,眼神在不经意间环顾四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朝着蒹葭方向望了过来。
这一眼精准无误,给蒹葭一种他知道她在这的错觉。
随后的微微一笑,更让蒹葭确定了这一想法。
随着男子走进溪洲宴,蒹葭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霓裳往楼下瞟了一眼,“怎么了?”
包间外响起了溪洲宴老板讨好谄媚的声音,“菜肴小人已为殿下准备好了,殿下若还有吩咐尽可吩咐小人。”
脚步声临近,随后竟停在了包间门外。
说话声戛然而止,门外之人仿佛大气也不敢出,敛声屏气立在门前,霎时一片寂静。
蒹葭盯着门口方向,在这极为安静的氛围之下,她听到了门外极细微的一声轻笑。
即使是隔着一扇门窗,蒹葭却依然从这声轻笑中听出了戏弄的意味。
霓裳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门口方向,疑惑道:“到底怎么了?”
“你没有……”话头刚起,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想来霓裳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话音一转说道:“没事,发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