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紫奴的面,刘阿四说的那些话全是做戏。
凉州城虽然小,可城内也有两万百姓,想要在两万人里捉拿几名贼人,效率再高也不是一个晚上能办成的事儿。
百骑司的宋森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贼人,从长安带来的数十名百骑司所属被当成了狗使唤。
三眼铳被抢,李钦载不着急,但宋森却急坏了。
他比谁都清楚三眼铳对大唐社稷的重要性,虽说火药秘方不是一时半会能研究透彻,可事关家国社稷,宋森怎敢冒险,对大唐来说,三眼铳就是战略性武器,绝对不能让它落入敌人之手。
刺史府后院一间狭小的屋子里,紫奴不停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此刻的她很惶恐,李钦载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回荡。
抢走的三眼铳根本没用,她的同伙也被百骑司拿下,一切都在朝着失败的方向发展。
她在李钦载潜伏这么久,到头来一件事都没做好,想想就觉得挫败。
更要命的是,被拿下的同伙已关入大牢,百骑司正在对他们用刑,他们随时会把她招供出来。
紫奴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三眼铳有没有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保,她不想落到唐国的手里,更不想尝试唐国五花八门的刑具,那一定是痛不欲生的经历。
打开房门,紫奴往后院走去,她决定逃离刺史府再说。
刺史府后院马厩有一道小门,平日是专供采买泔水出入的,紫奴行色匆匆走到小门不远处,脚步突然停下,惊疑地看着那道斑驳的门。
小门内外站满了部曲,每个人都阴沉着脸,拦着不准任何人进出。
后门都被封死,前门更不必说。
紫奴瞬间感到绝望,站在原地思忖许久,情急之下咬了咬牙。
只能孤注一掷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紫奴换上艳丽的袍服,特意将襟口敞开,露出白皙如玉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双峰。
面朝铜镜,紫奴朝镜子笑了一下,千种风情,百种妩媚,尽收镜中。
整了整衣裳,紫奴来到李钦载的房门外,扣门轻入。
李钦载正盘腿坐在矮桌后看书,见紫奴进来,李钦载朝她笑了笑。
“又给我熬了粥?还是做了新菜肴?”李钦载温和地问道。
紫奴垂头道:“奴婢见主人心烦,不知如何帮主人排解,愿以一舞以解主人之忧。”
李钦载眸光闪动:“你独舞一曲?”
“是。主人可愿一赏?”
李钦载笑道:“绝世舞姿,岂能无酒,酒来!”
一壶葡萄酿搁在矮桌上,紫奴为他斟满了酒,然后退了两步,水袖如柳叶般舒展开来,一双充满妩媚风情的妙目如燕子抄水,掠过湖泊,漾起一圈圈涟漪。
不得不说,无论紫奴是何身份,在舞蹈上面确实是下过功夫的。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优美,任何时刻定格,都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可李钦载还是从她的舞姿中看出了不寻常,今日紫奴的独舞,背景应该有一轮血红的残阳,才能衬映出她此刻的凄凉与孤独。
此刻的妩媚与风情,大约只是她掩饰真实的一件美丽的衣裳。
李钦载暗暗叹了口气。
他在犹豫,究竟该杀了她,还是放她一条生路。
李钦载是典型的俗人,贪财好色,情操品行绝对没有那么伟大,一个绝色女子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实在不忍心将这般人间绝色变成绝唱。
良久,一舞已毕。
紫奴微微喘息,顺势坐在李钦载身边,媚意的美眸流光转动,又为他斟了一杯酒。
“主人,奴婢舞得可好?”紫奴笑靥嫣然。
李钦载笑道:“好,好,当浮一白!”
“多谢主人夸奖。”紫奴笑吟吟地道。
李钦载眨眼:“你不陪我喝一杯吗?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
紫奴薄怨轻嗔地白了他一眼:“主人的俏皮话儿总是不正经……”
说着紫奴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双手捧起杯,轻声道:“奴婢愿主人多福多寿,世代富贵。”
说完紫奴举杯一饮而尽。
李钦载也笑着饮尽一杯。
紫奴搁下酒盏,突然柔若无骨地倚在他肩头,李钦载下意识一搂,入手顿时一片温香软玉,那有意无意微微敞开的襟口,白花花的勾人魂魄。
紫奴突然嘻嘻一笑,朝他某处轻轻一捏,道:“原来主人不是柳下惠……”
李钦载微笑道:“主人是男人中的战斗机,长安城可是有口皆碑的。”
紫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那么,主人还在等什么呢?”
李钦载伸手箍住她的胳膊,紫奴一惊,想要挣扎,然而李钦载还是非常轻松地将她的双臂从自己的脖子上松开。
二人同时垂头,紫奴的手里,握着一支银簪,簪尖寒光幽幽。
再迟片刻,这支银簪就会刺入李钦载的脖子。
紫奴妩媚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没有血色,呆怔地看着他。
李钦载笑了:“瓜女子,奸细不是你这么当的,一点城府都没有,哪个混蛋把你派来干这活儿的?”
紫奴惊道:“你,你何时……”
“我何时看出你是奸细?”李钦载笑着叹了口气,道:“大约在你进刺史府的当天就有怀疑了。”
紫奴的表情变幻不定,良久,终于恢复了冷静,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也许男人都很贱吧,求而不得的才是一生惦念的白月光,而对那些主动送上门的,难免有点弃若敝履,这是男人的天性,你学习当奸细时难道没上过课?不应该呀。”
紫奴沉下脸来,道:“那又如何?此时此刻,斗室之中只有你我二人,我仍可击杀你。”
李钦载调皮地眨眼:“你猜我如此惜命的人,明知你是奸细,为何还会允许你和我独处一室?”
紫奴眼皮一跳,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银簪,然而下一刻,紫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已完全失去了力气,她连银簪都握不住了。
“你,你下了药?就在那杯酒里?”紫奴绝望地道。
李钦载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傻乎乎的……男人,而且是敌人,敬你的酒你居然也敢喝,这智商,我认识的村姑都比你聪明。”